在几里外,由各种间隙,恍惚似有篝火的光透射过来。沉思被这篝火光打碎了。
鼻子突出,眼睛深深地埋到眶子里。两条臂捉抱着膝盖。脸色为了篝火所燎烤,显现在发红,但是没有光泽。胡子蓬蓬地,腮上颊下和唇部的四周全有。衣服的一只袖子,裂开着长长的洞口,轻轻起着飘飞。帽子除下,头顶近乎隆起而闪光,辉映着天空的月亮。
轻轻听到了呻吟的声音,发自背后。在背后,在地上,那是连环地睡着几十个人。其中着了伤的不能忍受,发着连环的呻叫。
“同志们,痛得狠吗?把带子再紧一点——”
铁鹰队长很困苦地转过头去,茫然地,向发出呻叫的地方看了一眼,又接着说道:“……大约还得忍受一刻,我们的担架队就可以来的。这里派去的同志,去的工夫也不小了,怎样呢?疼得还厉害吗?‘挂彩’[2]在我们真常事呀!”
他说着沉默了一刻,似乎说了不应该说的话一样。在革命军里,已经不许再用匪贼中的隐语。为了习惯,今天他却用了一句。同时他又看了看自己那只有着洞口的衣袖。他知道如果那个日本兵的刺刀再准确一点,这只臂膀,也许不会再是完整的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