轼之此言,虽论古事,其着眼则未始不在宋世。轼持道家观点,主因其势而治之,不以变更法制,彻底改造为然,认为此乃自速其亡之道;盖显为王安石之变法而发。神宗尝与近臣论免役之利,文彦博言:“祖宗法制具在,不须更张以失人心。”神宗曰:“更张法制,于士大夫诚多不悦,然于百姓何所不便?”彦博曰:“为与士大夫治天下,非与百姓治天下也。”[267]由苏文二人之语,观其会通,实有见于当世社会之不安因素,承认秀杰人才之优越地位,以维持一“稍安而不即亡”之局面,盖为宋室统治谋,非不忠智,然就国家民族之生命整体言,其为因循苟且,暂救燃眉之策,则无容讳言也。宋世社会有此矛盾错杂之性质,遂演为恶性循环之现象,即统治阶级虽用尽掊克敛财之方法,犹恶国用不足,牢笼秀杰人才之术之未备;而在被统治之民间,困于重赋,难自振拔,浮动流亡,衰殆莫保。《大学》所云“财聚则民散”,正是之谓也。
(三)社会风俗之陋
中国社会风俗至于五代,达于堕落之顶点;于时贪盗淫杀,视为寻常,人命微贱,犬豕无殊。时人挣扎求活之不暇,遂于道义廉耻,未遑顾及。欧阳修撰《五代史》,于《家人》及《诸臣》《死事》《一行》《王世》等列传,皆痛斥当时风俗上之绝灭伦理,丧失廉耻。此意发之于《新五代史》者尤为激切,其言曰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