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走了老缝匠和春竹,大嫂开始张罗冬除夜饭。安平正帮着剥葱,王朝过来说又有客访。大嫂道:“谁来也不见了,明天再说。”王朝说:“这人还是要见,是找安平的。”安平问:“是谁?”王朝说:“展曜,展昭的大哥。”安平一听便有些慌。大嫂说:“不怕,兴许是展昭离得远,让大哥替他带话。去见见,听他说什么。”安平换了件衣裳,略梳梳头,硬着头皮去拜见展曜。
王朝带着她进门,展曜起立相迎。他文质彬彬,谦逊有礼,走起路来一条腿微跛。王朝引荐了安平,客套了几句便出去了,屋内只剩展曜与安平。安平早已踧踖不安,不知如何开口。展曜在先说道:“在下展曜,‘扬晖吐火,曜野蔽泽’的曜。我来京城兑换茶引,听说你在,顺便过来拜见。唐突了,公主不要怪罪。”安平说:“兄长太客气了。”展曜说:“不敢不敢,公主面前怎敢以兄长自居。”安平鼓起勇气,试探说道:“我与他是拜过天地的,称呼您为兄长理所当然。”展曜笑笑不语。安平问道:“请问兄长,怎么他不肯来,倒让兄长一路颠簸,是有什么不得已之处吗?”展曜说道:“他在路上呢,估摸着明天就该到了。”安平哦了一声,刚要询问什么,展曜说道:“他不知道我来。”安平把话咽下,问:“此行必有缘故吧。”展曜说道:“实不相瞒,我家才过了几年消停日子,不想找麻烦。公主身份特殊,原本是不敢高攀的。我这兄弟不听话,只好由他。我倒也不是反对,只是不可居丧改嫁,总得过了三年丧期,否则于礼不通。”安平顿了许久,说道:“党项人不讲这些。”展曜说道:“可是我们讲啊。”安平说道:“我是被迫做他的夫人,也要遵从这些规矩吗?”展曜说道:“公主说了,是他的夫人。他哪里是一般人,他刚去世公主就跑回来,也就是西夏,要是在这里……罢了,不说这些。还有一事冒昧请问,听说你在西夏生育一子,夭折于襁褓,怎么后来再无所出啊?”安平只觉胸口痛堵,讷言拙语说不出整话。展曜又问:“我听你声音嘶哑,看你面色也不好,有什么不适吗?”安平勉强说道:“还好。”展曜说道:“人身精血有限,聚以养胎。还是要在意啊。”安平应承着点头。展曜喝了口茶,谨慎地放下茶盏,和善说道:“有句话还是得说在前头,万一——我是说万一,婚后你无所出,是不是要以子嗣为重啊?”安平问:“您的意思是……”展曜说:“你们的事你们商量吧。公主是知书达礼的人,不会以势压人的。”说完不等安平表态,急着说有事,也不与王朝告辞便匆匆而去。大嫂备了一席酒菜,王朝来请展曜,才知道他已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