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过街口卖零食的小亭子,我还买了两块纸包糖,我一块,他一块,一面上楼,一面吮着糖的滋味。
“你真像个大口袋,”他吃饱了以后才向我说。
同时我打量着他,也非常不像样。在楼下大镜子前面两个人照了好久。他的帽子仅仅扣住前额,后脑勺被忘记似的,离得帽子老远老远的独立着。很大的头,顶个小卷沿帽,最不相宜的就是这个小卷沿帽,在头顶上看起来十分不牢固,好像乌鸦落在房顶,有随时飞走的可能。不配称的,别人送给他的那身学生服短而且宽。
走进房间,像两个大孩子似的,互相比着舌头,他吃的是红色的糖块,所以是红舌头,我是绿舌头。比完舌头之后,他忧愁起来,指甲在桌面上不住的敲响。
“你看,我当家庭教师有多么不带劲!来来往往冻得和个小叫花子似的。”
当他说话时,在桌上敲着的那只手的袖口已是破了,拖着线条。我想破了倒不要紧,可是冷怎么受呢?
长久的时间静默着,灯光照在两人脸上也不跳动一下,我说要给他缝缝袖口,明天要买针线。说到袖口,他惊觉一般看一下袖口,脸上立刻浮现着幻想,并且嘴唇微微张开,不自然似的,又不说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