管马厩的老马夫叫布莱尔·阿索尔,是个饱经世故的人,自六岁时起,便下到海平面下五百米的深处,再没有见过阳光。现在,他几乎瞎了。可是,他对他那地下迷宫真是了如指掌!他拖着他的煤车,何时左拐,何时右行,他都心中有数,从未错过一步!他来到通风口前,总是正好留出开门的空间,不差分毫!每天早上和晚上,到了吃饭的时候,他总是分秒不差地同你友好地打招呼!他是那么地和善,那么地亲切,那么地温柔!
“我跟您说真格的,妈妈,当我头伸到他旁边的时候,他认认真真地用脸贴着我的脸,亲了我一下,”卡尔说,“您知道,布莱尔·阿索尔脑子里有只钟,真是方便得很!要是没有他的话,我们整整一个星期,就分不清白天黑夜、早晨晚上了!”
小家伙就这么絮叨着,鲍尔太太津津有味地听着。她也喜欢布莱尔·阿索尔,同她的儿子一样地喜欢他,一有机会,总要送点糖给他吃。她真恨不得去看看她男人认识的这个老工人,去看看那个凶险之地,矿井爆炸之后,可怜的鲍尔在那儿被时,已经给烧成焦炭了!……可是,女人是不许下矿井的,所以她只有听听儿子跟他不停地叙述井下的情形了。
啊!她很了解这个矿井,很了解她丈夫一去再没回来的那个大黑洞。曾经有多少次,她在那直径有十八尺的大洞口旁边等着亲人归来,眼睛顺着巨石砌成的矿井壁,着那用钢索吊着、挂在钢滑轮上的双层橡木罐笼,观看那高大的外架、蒸汽机房、记工员的屋子以及其他的一切东西!曾经有多少次,她在那只始终燃着炽热炭火的大铁炉前向火,从井下上来的矿工们也在对着它烤干自己的衣服,急不可耐的烟鬼们对着它点燃烟斗!她对这个地狱之门前的声响和活动有多么地熟悉啊!卸煤工在那儿卸下一车车的煤,还有那些装吊工、选煤工、洗煤工、机修工、司机,她都一再地看见他们在忙碌着!